共枕河山
第19章
姬绍比他动心的早。
那么三年前，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，他究竟承受了多少？
魏煦不敢想。
魏煦还记得三年前姬绍临出征前将自己请到淮南王府的那一夜，担心他一个人留在京中危险，姬绍便将淮南王府布置的暗桩和探子，全都留下来交给他调用。
当时魏煦听着姬绍一样一样细细跟他讲的如何调派那些暗桩和探子，心里难受至极，一面担忧着姬绍离京以后的安全，另一面心里有些话呼之欲出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不出口。
只得装作若无其事，一一应着。
那天姬绍跟自己说完了淮南王府留在京中的暗桩和探子，低头喝了一口杯酒，静了片刻，突然问他：“时安，你后悔吗，站出来帮淮南王府说话。”
“被皇帝罚跪四个时辰，还被魏宏魏修他们奚落…”姬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：“之前你在宫中隐忍了十几年，说不定再过几年便能获封出宫了，现在得罪了皇帝…我走之后，你在宫中的日子可能会过得更不如意。”
魏煦想都不想就摇头，可话到了嘴边，又怕被姬绍看穿了心思。
少年魏煦看了姬绍一眼，结巴道：“你不用担心我，我…我没事的…我从小在宫中不受人待见已经惯了，更何况…惹了父皇不高兴岂不是更好，眼不见为净，说不定再过个几年，等我到了年纪，他便会寻一处远远的封地打发我去，再也不许入京。”
姬绍一直看着他，魏煦越发心慌意乱，手掌心都是汗。
魏煦有些局促的冲着姬绍笑了一下，干巴巴的继续道：“你知道的…我素来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能获封出宫，你不用担心我…说不定这次还能因祸得福呢。”
姬绍闻言，安静了许久，低头轻笑了一下，眼神有片刻的复杂，“是，我都忘了，你是要离京的。”
“也不知是你先获封离京，还是我先凯旋归来。”
“皇子获封地出宫都要大婚…”姬绍给自己倒了半碗酒，仰头喝了。
放下酒杯，姬绍抬起手来在魏煦头上揉了一把，轻声道：“若是我尚未回京，可能就要错过你娶皇子妃了。”“不过也好。”姬绍看着魏煦的眼睛，洒脱一笑道：“如此…我便放心了。”
当时魏煦心乱如麻，完全没注意到姬绍话语间的复杂难明。
听着姬绍语气平静的说起自己未来要迎娶皇子妃的事，恍惚之间，魏煦愈发笃定了姬绍对自己无意，心下黯然。
可现如今重新回忆起来，魏煦轻轻抽了一口气。
那个时候姬绍就动心了。
那时候他刚刚知道淮南王府的真相，可他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时候，却还在想着将淮南王府留在京中的暗桩探子都留给自己。
他不愿自己跟他一起冒险，所以当自己口不择言说出未来想获封出宫，默认了会迎娶皇子妃的时候，姬绍笑着同他说如此我便安心了。
他舍不得亲口同自己道别，便故意喝多了酒，装醉想留着自己在淮南王府多待一会儿。
三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。
魏煦的心口酸涩胀痛，疼得几乎要爆炸。
他原本是不想在姬绍面前失态的。
可当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，魏煦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了。
这三年来，他那一丁点忐忑不安的隐忍算得了什么？自以为不被姬绍所接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？
面前的这个人。
竟然是从三年前的上元夜开始，就念着自己。
魏煦无法想象，这三年来，姬绍一个人，究竟是怎样度过的。
他嘴唇微微颤抖，眼眶发红，抬起手来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？
为什么不在三年前就发现？
姬绍一愣，下意识上前一步。
魏煦却抬起头来望着他，咬了咬牙，鼓足了勇气哑声开口重复道：“我想亲亲你…”
“想三年前那样…亲亲你。”
魏煦看着姬绍的侧脸，喉咙动了动，小声道：“…行吗？”
姬绍有些失神的望着魏煦。
他十几岁时在文渊阁与魏煦相识。
虽是皇子，可魏煦并不受宠，谨小慎微惯了，便养成了小心翼翼的性子，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任何人任何事，哪怕是在意到了极点，也非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，生怕自己的在意，会累得旁人为难。
可现如今，他竟然主动跟自己说，要自己亲一亲他。
姬绍没有说话。魏煦站在原地，有些忐忑的看着姬绍。
他不知道姬绍现在在想什么，等了这么半天却不见反应，魏煦的耳廓渐渐红了，他嘴唇动了动，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。
垂下头，再次小声催促道：“亲亲你，不行吗？”
姬绍猛地回过神来。
阴鸷冷漠，杀伐果断，在刀山血海之中浸染了整整三年的淮南王，此时此刻像是变回了三年前的那个淮南王世子。
他深吸了口气，闭了闭眼。
垂眸看着魏煦的脸，姬绍轻笑了一声，温声道：“闭眼。”
魏煦没听明白，下意识开口道：“闭眼做什——”
姬绍并不回答，伸手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，手臂轻轻用力，站立不稳的魏煦，便整个人都撞进了姬绍怀里。
跟姬绍离得太近，魏煦的心口扑通扑通跳了起来。
嗅着熟悉的沉水香，抬头对上姬绍的眸子，魏煦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，下意识就要往后退。
姬绍手上的动作一顿。
姬绍将人箍得更紧，俯身靠近魏煦，呼吸扫在他的脖颈处，有些无奈道：“魏煦，方才不是你说要亲亲我？”
“不生气我当初分明是清醒的，却还是瞒了你三年对不对？”
“眼泪掉成这样…是在心疼我，对不对？”
姬绍顿了一下，望着魏煦的眼睛轻声道：“说要亲亲我，也是因为心疼我，对不对？”
魏煦的眼眶蓦地又红了，微微有些哽咽，却不愿意被姬绍看见，别过脸去，有些粗暴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。
魏煦声音发哑：“嗯。”
“不生气。”
“心疼你。”
姬绍看着他，静了片刻，忽然笑了。
“罢了，不要闭眼。”
“睁开眼睛，看着我。”
闻言，魏煦下意识望向姬绍。
只见姬绍伸手将魏煦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，将人彻底固定在自己怀里以后，不等魏煦反应过来，便低头亲了上去。
姬绍的吻，比魏煦想象中的还要温柔。
他轻轻用自己的嘴唇，触碰着魏煦的。
两人靠得太近，呼吸交缠。
魏煦的眼睛瞬间睁大。
他怔怔的看着姬绍近在咫尺的轮廓，仍然还没反应过来，只站立在原地，任由姬绍动作。这是…
这是姬绍亲他了吗？
魏煦大脑一片空白，几乎是瞬间丧失了全部思考的能力，心脏跳得越来越快，一张脸也热得通红，下意识想闭上眼睛，却又莫名想起方才姬绍提醒他的，要他睁着眼睛的那句话。
魏煦浑身僵硬的厉害，一动都不敢动。
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姬绍，他能够看清他眼廓的形状，长而黑的睫毛，还有那双平素墨染一般的眸子里，显露出罕有的沉迷…
魏煦几乎移不开眼睛，有些不自然的晃神，心道姬绍长得可真好看啊。
三年前的淮南王世子，容颜俊美便已经名满京城。
三年不见，姬绍的身量变得更高，那张俊美无铸的面容更加深邃，整个人透着一股优雅矜贵，越发动人心魄，让人移不开眼睛。
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，魏煦曾经无数次后悔自己不该那般鬼迷心窍，趁着姬绍喝醉了酒做出那样莽撞孟浪之事，可在夜半无人之时，他也会忍不住私下悄悄回忆碰到姬绍嘴唇那一瞬的触感。
可当时他太紧张，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就慌不择路的跑了，现如今...
感受着姬绍切切实实亲吻自己的动作，魏煦心跳快了几分，脸烧的快冒了热气。
就在魏煦走神的时候，姬绍忽然停住了动作，稍稍拉开了些许跟魏煦之间的距离。
魏煦一愣，下意识抬眸望向姬绍。
姬绍轻声道：“张嘴。”
评论